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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发美女眼里的公界尖,作者:非云

窗户里的山

    从没想过登公界尖,驴友邀请多次,也没去爬,即使N次站在牛草山,看着对面深壑那边,公界山,一个庞大的圆锥体,直插云霄,还是没有动过念。同样也没想过为什么这么多年爬过那么多座山,为什么不爬公界山,它好歹也是县内海拔排名前十的高山,江淮水系的分界。万事皆有机缘吧,这个夏日,草木葱茏,蚂蝗巡路,我上了。汗水,气喘,抬不动脚,荒草藤蔓野杈挡路,一路艰辛,和爬所有高山并无二致。只是到了最高公界尖,豁然不同,视觉360度无遮挡,天低云淡,朝哪个方向看,都是小山们静卧谷底,天边层叠的群山,云朵像绵羊群一样栖息在天际,环绕声的感觉。因为多次上过对面的牛草山,知道公界尖一样会看得到朝阳若熟透了的桃子肉,鲜艳欲滴的玫红色;一样看得到月亮如山岗起大火般红彤彤的跳出,一样看得到高高在上的老鹰从脚底下眼皮底下的谷底升起,因大风的阻力会无奈地悬停;一样看得到夜雾笼罩分不清天上的星子和人间的灯火,天似穹庐,手掌伸出去,星火在你手心,手可摘星辰。在牛草山,北斗七星的勺子柄插在你眼前的草堆里,公界尖不会给你半只勺子,它光秃秃的,真的一无长物,正山顶只有矮矮的草,一颗树杈都没有。一座山的植被是它独特气质风度的一部分,公界山山尖以下植被茂密、体系完整,和其它山一样,野绣球、野蔷薇、牛蓟正当花期,它不同的是有一大片唐松草,圆叶,白花银针状一球球,花茎高挑,茎根属药材,我当花材欣赏,它是花境里作为背景的良好花材。成千上万颗,一束束白花阳光下迎风摇曳,讶异加叹为观止。

    在岳西县天堂境内看公界尖,一个不服调的长子。别的山团团围住天堂,天际的曲线温婉圆润,犹如牡丹花荷花的重重花瓣。它别具一格,一个山尖一个人另起一排,三角形的,突兀的立在天堂的西北方,像富士山,一个小女孩从来都是这么认为的。公界尖是天堂这个圆圈外多出来的一个角。待登上了公界尖,才发现天堂那个圆只是现在极目远眺的大圆面积的五分之一,公界山是天底下盛开的一朵单瓣扶桑、亦或一朵蓝雪花妹妹中间的那根花蕊。立在公界尖,世界瞬息平面化似的,时空钝化,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的教室里,老师在黑板画上了一大一小的圆,第一次给我们讲爱因斯坦大圆小圆的故事:“小圆的周长小,即与未知领域的接触面小,所以感受到自己未知的东西少;而大圆与外界接触的这一周长大,所以感到自己未知的东西多,会更加努力去探索。”亲见过珠峰,亲见过更广袤的土地,已然明了天外有天,卡特说:“在广袤的空间和无限的时间中,能够与你共享同一颗行星和同一段时光,是我的荣幸。”从来,都是我们自己的眼界,骗过了自己,公界尖光秃秃的好似六蕴皆空,实则囊照万物。

这些关乎时空的思想是下山后才有的,山顶上,那种空廓、阔大、360度无死角的视觉冲击,不容你有多的思虑,只要你抬眼,你就被倒空,澄澈似头顶的蓝天,白云苍狗,今夕何夕。我在被清空之前,被山顶地面的一个大坑深深吸引了。公界尖不大的山尖是凹下去的,有一个比大圆桌桌面稍大的圆坑,长满了草,许多昆虫在里面蹦跳,蝴蝶乱飞。进去踏了几脚,只到我的膝盖高。向导说,这个坑温度比别处高,冬天都不冷,冬天里面还活了许多小虫子。公界尖海拔1563米,还有个这么温暖的避风窝,我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。老家也在县城的西北方,小时学校放假从城里回老家,公界尖就一直在我们回家路线的前方。父亲会指着公界尖对我说,那山叫探头尖,本是只想吃天塘里的人鱼的猫妖,眼看天塘里的人就要遭殃,雷公发现炸了一雷,给猫定成了石头猫,屁股尾巴给打掉了,那石头猫可大了,好几个老屋基的屋基那么大。每次说,父亲都要比划多大多大。还是我小时候,四姨给我说,她们耙枞毛,从斯桥村朱坳开始上,会上到探头尖,那里有个大大的石头猫,没有尾巴,屁股有个窝,窝里许许多多的枞毛,每次去不用耙柴,只用直接搬。那语气好像拖掉了许多懒,拣了天大的便宜和欢喜。看到凹下去的坑的时候,我一下明白,父亲和四姨嘴里的没有尾巴的猫屁股,就在我脚下。没有树、杈,除了高、风大,原来还有这底下就是光石头。可惜没有无人机,要不我一定要找到这只猫妖的头颈,以解少时就种下的好奇。

每个人心里都有东西,熟视无睹,它可以是初心,也可以是一座窗户里的山,只有回望的时候,才明了那是和曾经的自己对望,是莫名的牵绊,是不能长大的执念和不得不离开的过往。公界尖曾是我房间窗户里的山,从九岁到十四岁,一个小女孩的窗户里的山。木楼木窗,窗户正对着公界尖,窗脚下几株青树,大片灰瓦顶,其间飞鸟和炊烟演绎动静相宜。再远长长的衙前河,河对岸一带田畴,田野之上是小山,小山后面是如黛高山,再是公界尖,一个三角形的山尖,最后是云天。小女孩的我喊公界尖叫富士山。我趴在桌上看书,学唱歌,玩彩色透明糖纸,想着某个小男生,照我圆圆的小镜子,镜子里有我圆圆的黑眼睛,黑头发,白牙齿,红脸蛋,有时还有我青涩涩的忧伤和泪水与叹息,镜子另一面是窗户外,是像富士山的公界尖。日月从不从它那里起落,车灯也从不会在那边闪烁,那边没有盘山公路,它在群山之外,一座山尖,孤单单的,望着一个小小的我坐在窗前。千与千寻里,小白龙第一次对千寻说:“在你很小的时候,我就认识你。”是的,如果公界尖会说话,我相信,它会对着第一次躺在它的草地上的我说:“在你很小的时候,我就认识你。”想像里,群鸟、无遮的风、彩虹,都是从公界尖呼啸而出,都拖着长长的斗篷、长及脚踝的头发,在树梢、灰瓦顶,在我童年的窗前,卷无尽的转,送无尽的慰籍。

人一生不停告别,告别熟悉的告别陌生的,告别往事,告别经年,告别悲喜。日渐增多的高楼和成长,窗外不复再现三角形的富士山,小女孩嫁为人妇,也搬离了两层小木楼,生活总是向前,公界尖这座窗户里的山和小木楼一起消逝在漠漠红尘。人间自是有情痴,此恨不关风和月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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