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马寨，我们在春天相见

一、
儿时，牛马寨这名字，就一直扎根在记忆的深处。
那时，去过一次，跟采摘野茶泡有关。

去过寨门，未敢进去，只是痴痴地望了几分钟。最终在大人的忽悠下，退将下来，哪知，这一退，就是三十多年。
至于茶泡，白胖胖的，放在手上，很舒服的；放在嘴里，颇具甜味。而那寨，在仰视间，似乎就陡然垒起一座石墙，稳稳地，立在心头。并在心里有一种不可轻易逾越的气势。

再后来，就一直没去过，虽然距我家老宅只有两公里左右。也许由于事务繁杂，多半为谋生计而奔波。一介书生，为了养家，那时一月几十文大洋，哪有闲工夫涉猎山水？而游山玩水，只能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，至于山水的精髓，也仅在伯伯的口里滋养着我的心灵领地。

二、
而今，得一空闲，约上邻居，攀爬老家附近的牛马寨。至于寨名，我也只能猜测，应是寨上关牛马所用。因邻寨磨子寨不远，其寨地势险要，两边悬崖峭壁，一边是磨子石挡住要塞，另一边有石墙固守，即使再大的本事也难翻越进来。复因寨顶面积不大，粮草无以堆放，更别提拴牲畜了。所以在毗邻的山脊上再扎一个寨，拴住牛马，闲时运送粮草。如果要对比一下寨顶面积大小，十来个磨子寨也只抵得上一个牛马寨。当然，这种猜想，仅一家所言。信与不信，此并不重要。

一个下午，阳光有点慵懒的样子。
驱车不到二十分钟，便来到老家的附近，弃车步行，也就两公里的行程。路旁的矮山上，已然被野樱桃的粉色花瓣占据着，看上去，一簇簇，一片一片的，很是妖艳。
野樱桃自然充当了报春的使者。
而对面的牛马寨，似近在咫尺。仿若一展翅就能抵达似的。呵呵，这只是空想，人类哪来的翅膀？随行的朋友听我这么一说，便把目光测了一下此寨与磨盘寨的距离，且论断：到对面，可能还要三十分钟。我问他，若是飞鸟呢？他答道，顶多三分钟。是啊，看来这是长翅膀的动物与人类的区别所在。人类要是有一对翅膀多好！可以飞越万水千山，想要去的地方瞬间就能抵达，他笑而不答。
不知不觉地，我们很快到抵达了寨门。
面对一人多高的寨门，看看门头上的条石，沐风栉雨多少年，泛着黝黑。许是历经风雨的沧桑，上面还着上苔藓的痕迹，呈出历史的沧桑与厚重。

三、
阳光依旧挥洒着热量，三月的气温略显一丝温暖。我们敞开衣服，迎着寨门吹来的风。站在门口，这股风仿佛是从另一个朝代吹来的。有凉意，更有古意。你说，登山的热量裹满周身，有这一股自然之风，迎面吹来，那是舒爽不过了；而古意，则在登山的过程中，在享受攀越快乐的同时，亦有征服古寨的一份愉悦，这份古意尚存，人生的快意就在抵达古意中彰显！目标已经顺利到达，风景就在眼前，有古意，更存快意。
我们探讨的话题，首先附在寨门上。

上方凿子凿过的的门拴石孔，足有20公分圆木大小。两个石孔，分布于上方左右。石壁两边，也有两个石孔，应当是拴石门插横木用的，果真有“一夫当关，万夫莫开”的架势。那一块块垒砌的石头，多半是两人合抬的，每个亦有两百千克重。也有小的，约百来斤。石寨依山而建，垒砌的高度一丈有余。石块与石块之间，咬合整齐严密，且是错开的，石坝坚固。我们扶起条石，在阴凉处，追思先人的工程浩大，惊叹不已！石墙之内，杂木葳蕤。要是夏日，行走其间，准会看不到天日，更看不到南山景象与西溪畈的全景。好在初春时节，百草待发，树木刚刚吐绿。

我们感受到寨内以前肯定没有杂木，长满的是喂养牛马的青草，一片一片的，是景也是骡马之粮。这不禁让我想起古代描写嘉峪关的诗句：“秦时明月汉时关，万里长征人未还”，我的思绪不禁透着一股悲凉。而唐朝周繇《送入蕃使》中，更有切合此寨的佳句：“远寨风狂移帐幕，平沙日晚卧牛羊”。古人对于寨的摹写，更能反映出当时修筑关卡或扎寨的缘由。自秦代以来，战乱频繁，安营扎寨，多为御敌所用。边界难以划清，战乱难以平息。筑寨便是最佳的守护屏障。据险而建，保存实力，在当时视为上策。
牛马寨，据说在明清时修建。寨墙约一公里，环山势而筑，寨石就地取材。何以见得？至今还有一块巨石，上面仍有凿子开掘的痕迹。凿眼大数处之多，滚落下来的条石与巨石的开凿处，完全吻合。我不知他们为何不将这块条石抬到寨墙上，我只能在臆想里猜测罢了。就凭这点，我也要为古人竖起大拇指。我见过的寨子很多，如此完整的，并不多见。

我们爬上寨墙，远眺。远处光岩寨、多支尖、驮尖，鸡笼尖、牛草山、天鹅尖、马元寨，桃园寨，公界尖等等，目之所及，景象万千。还有不远处仿佛伸手可及的磨盘寨，已近在眼前，近处的，清晰可见；远处的，苍茫可辨，再远一点的，凭印象猜出其方位……其实，牛马寨比磨盘寨要高很多。尽管高很多，但还是被周遭的山峦围拢着，登临此寨，龙脉尽显，而我们，只是坐在龙脉的一支山脊上，它将我们举起，举起的山风为我们梳理凌乱的思绪，我们成了赢家，成了瞻仰先人的见证者。这里的每一块石头，似乎都会说话，诉说着历史变幻的风云。我们坐在石头上，头顶的白云，好像也在替我们比对着古寨的今昨……


四、
如果说，牛马寨是喂养牛马的一座山寨，那么磨盘寨就是一座养兵的处所。二寨对峙，互为犄角。成为来榜与和平的一座山寨，有历史的风云，有战乱的痕迹，有舂粮的碓臼，有防御的寨墙，更有不屈的寨民。他们为保家卫国，甘愿吃苦受累，留下了古城墙，历史会记住，后人会记住。

寨内，蹲踞着大大小小的石头，形如座椅，依山而立；立似门扉，削壁高耸；独居悬崖，状如哨兵；众石累卵，居高远望；长石摆列，恰似卧铺。寨里有骡马，定会有养马之士。工程之浩大，地势之雄起，确属易守难攻之地。是谁选择此处扎寨为营，也不知是确属无奈之举，还是保存实力，屯兵养马，蓄势而攻？我们都在沉思……

历史的烽火仿若还在蔓延，昔日斯人已去，留下古城墙，让后人追思。战乱之际，粮草难以维系，据守山头，怕也是顺势而为，无奈的选择。于今日看来，作为一个不大的山寨，屯兵也只是避乱一时，长此下去，口粮问题却也难以解决。俗话说，兵马未动，粮草先行。首先要保证充足的粮食，空着肚子去打仗，怎么去打赢战争？

五、
当我们沿着寨墙游览一圈时，日已西斜。想必明日又是一个阳春丽日。
浑圆的落日还是当年那个日头，只是走到了今天。旧貌换新颜，天下盛世太平，百姓安居乐业。
庚子年初春，武汉下了一场“新型冠状病毒”的大雪，后波及湖北，乃至全国。让十四亿国人戴上了口罩，共同抵御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。而今，疫情即将全面控制，相信这场病毒很快消失在华夏大地，每一个中国人，都会对泛绿的春天来一次深情的拥抱。